[原创]《我的二十二》之《我们是邻居多好》
本来只是喜欢听着老大的歌，信笔瞎写一些文字。我最喜欢的歌，就是那首带着成长少女风情的《二十二》。
于是突发奇想，准备选出老大的二十二首歌，然后不拘泥于歌词的局限，只顺着音乐的意境敷衍出二十二篇文章来。虽然觉得有一点不自量力，但我会竭尽全力，希望不至于是狗尾续貂。
今天先贴出第一篇《我们是邻居多好》，大家猜猜看是老大的哪首歌吧.
我们好像是一出生，便相识了。
那天，我迷迷糊糊的从床上醒来，头一歪就看到了你正趴在我的旁边睡得正香。眼睛虽然闭着，但是长长的睫毛很是扣人心弦，呼吸之间，从娇小的嘴巴里传来暖暖的奶香味道。我噱着手指，在一旁看得兴起，嘴里不自觉的发出啧啧的赞美声。
这时，你侧过身子来，醒了。漆黑的眸子与我的目光不期而遇了。我意识到这样肆无忌惮得看一个女孩是一种很不礼貌的行为。于是，很不情愿的把正噱着的手指，从嘴里拿出来。对着你晃了晃，意思是说：“你好，要不要来点儿？”你在被子的另一头伸出一只脚，对我摇了摇，意思是说：“不客气，我也有。”
我心里突然涌出一股莫名的冲动。于是，我做了一个颇为高难度的动作，用一只手抵住床板，竟然将我的上半身撑了起来。我的另一只手刚好碰到你伸出的那只脚，就这样，我们两人算是有了第一次肌肤之亲。
我正暗自庆幸，忽然闻到一股奇怪的气味。我对你皱了皱鼻子，向你暗示“你闻到什么味道了吗？”你撇了撇嘴，神情凄沧，欲言又止，嘴一撇，“哇”的一声大哭起来。我看你这么难过，触动了怜香惜玉之心，也跟着你哭了起来。
就在这时，房间的门开了，我们的母亲走了进来，看到我们的样子，先是一阵啧啧的赞叹：“嘿，这小子竟然可以坐起来了。”接着，又抱怨道：“哎呀，妞妞又溺了。”
虽然多年后，你以雄辩的语气和作为姐姐的威严，用手敲着我的脑袋要我相信，那天尿床的人必定是我。但至少说明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是颇为令人怀念。
从你家到我家之间短短的路程，被你走得百转千徊，显得崎岖不堪。但是你每天还会坚持来看我，用攥着糖果或者漂亮石头的小手，急急的敲我家的门，用拖着长调的声音叫嚷：“胖弟弟——，是姐姐来了——。”
如果遇到我在睡觉，这时候你最喜欢的游戏，便是轻轻的扯动我的脸，一面拉出各种各样的鬼脸，一面嗤嗤的偷笑。等我不堪骚扰，左右摇晃着脑袋，气势汹汹的要找人算帐，你早已用那东摇西荡的步法，闪到一边，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，斜着嘴巴吹额前的流海。
我们还曾一起洗过澡，说起来还是一件颇为香艳的事。我记得家里有一只枣红色的大澡盆。小孩子最怕的就是洗澡了，只要看到它被注满了热水，就意味着我们便在劫难逃了，双双被擒住按进澡盆。我们的母亲那时候还很年轻，脸颊被水蒸气熏出两抹红晕，宛如古代在水畔涣纱的仕女一般美丽。只消一会儿功夫，我们如藕节般脆生生、圆鼓鼓的身体便会被剥洗的干干净净。
小时候洗澡，最怕的就是洗头，因为洗发液会混进眼睛里让人很不舒服。我不断的摇晃着脑袋，让人无从下手。这时候，母亲们便会半真半假的鼓励我：“你看妞妞，就是不怕洗头。”你也好像是受了这句话的鼓励，带着满头的泡沫，勇敢的一头扎进水中。你的头发随着涟漪在水中铺展开来，我试着用手去抓，发丝却好像游鱼一样从我的指间灵巧的滑出。我是第一次感到它是这么的充满生命力。
老实说，小时候我很羡慕你的头发。这到不是因为它乌黑柔软。而是因为你母亲总会为你梳理出各种匪夷所思的发辫，再别上各种各样漂亮的发卡。我曾经非常喜欢你的一只粉红色的蝴蝶结，当你跑起来的时候，它会随着发辫上下飞舞，像是真的蝴蝶一般。但令人沮丧的是，它始终无法在我寸把长的头发上，停留太久的时间。
等你从水中抬起头来，一双眼睛已经被洗发液蛰的发红，像极了你养的那只小白兔。我看到你紧紧的咬住嘴唇，想哭又要拼命忍住的样子，不禁想笑。冷不丁脑袋被母亲抓到手中，按到水中便是一阵搓洗，也顾不得我此时呼天喊地的哭声了。
轻轻的拍上一层痱子粉，我们就像是两块被撒了糖霜的精致糕点，靠在一起昏昏睡去。这时候，两位母亲虽然显得有些疲倦了，但在她们弯弯的眉眼之间，满满的都是温柔。
我们曾一起拍过很多张合影，大都是笑颜和鬼脸。只有一张是例外，照片上，我们手指紧扣，哭得梨花带雨一般，像两只在风雨中飘摇无助的小鸟。
那是在一间庙里，我和你正专注于莲花池中的红色小鱼。一转眼，就失了大人的踪影。两个小人儿却一点都不着急，混迹于热闹的人群中，似模似样的参禅礼佛去了。直到日暮西斜，游人渐少，神龛上的佛像也慢慢的隐入一片巨大的阴影之中。我的心里不禁有些发毛，偷偷拽了拽你的衣角，颤巍巍的说：“姐，我怕。”
你像往常一样敲了一下我的头，用同样发颤的声音训斥道：“真没用……，还是个男孩子呢。”
“可是，可是，我……”
“那你闭上眼睛，抓住我的手好了。”
你的手已经是一片冰凉，但当我抓到它时，心中竟开始泛起丝丝的暖意。心里踏实了，便索性闭上眼睛，任由你牵着，穿过了一尊又一尊怒目的金刚和低眉的菩萨。
终于在某个拐角处，听到了父母们的呼唤声。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，我们就在诸佛环绕的佛堂号啕大哭起来。
一张纸，向里折一折，在向外折一折，便成了一架纸飞机。
刚刚上学的我们会在飞机上，用刚学会的几个汉字和图画写信，然后向对方家的阳台掷过去，纸飞机往往打着圈从阳台间错过，于是我们再写，再掷。偶尔有一两只到达目的地，我们会兴奋的打开看信封的内容，但能看到一副鬼画符，就连写信者也想不出刚刚刚才要表达什么意思了，两个人只好隔着阳台傻笑挠头。
后来我做了一个关于纸飞机的梦。在梦中，我被一架巨大的纸飞机载着，缓缓的向高空飞去。我忽然意识到你不在飞机上，于是我便四下寻找你，可找了半天也没有你的影子。飞机越飞越高，地上的景物也变得越来越细小，直到我们住的大院也缩成一个小点……
“飞的那么高，你当时确实找过我了吗？”你很认真的问道。
“我真是很认真找过你的。”我也狠狠的点着头回答回答。
紧接着，脑袋一阵剧痛，你说道：“笨蛋，我不就是住在你家隔壁吗？下次，让我来飞着来找你好了。”
很多年以后一天夜里，我在寝室翻来覆去的睡不着。索性发短信去扰你，你回消息说自己正在去远方的某个城市火车上，正被火车轮的噪声扰得睡不着。
我说：“算起来大家好像很久都没有联系了，现在似乎又隔得越来越远了，不知以后又会变成什么样子。”
你说“好小子，想把老姐我给忘是吧。不过你放心，无论过了多久，你小子化成灰我都会认得。”语气嚣张的好像要从手机里钻出来，给我来一个重重的头锤。
我连忙回信，求饶不止。
渐渐闲聊的节奏慢了下来，最后没了信息。我想，你大概是已经睡着了。我索性从床上爬起来，从桌子里翻出一张交通地图来。
从地图上找到你要前往的那个城市，只是一个圆圆的小点。我提笔在小点上做了一个醒目的记号。
我知道，有一辆火车正行驶在这座城市蔓延出的某条路上。就在这辆车的某节车厢里，睡着住在我家隔壁的小姐姐。
我第一次打架，要追溯到初中的时候。打架的原因已经忘了，只记得对手是一位很高大的男孩。三下五除二便把我打的溃不成军。你看我受了欺负，哪肯善罢甘休，拉着我去找那男孩，要为我报仇。
你激动的双颊胀得通红，却没有显得粗野，反而添了一份妩媚。你一面大声的嚷嚷，一面象征性的挥动拳头，竟然将那个高你一头的男孩逼得节节后退。
此后，那个男孩竟然主动找我道歉，还经常来讨好我，追问我关于你的消息。如果见到你在旁边，就会憨憨的对你微笑，双手不知所措的挠头。
等到高中的时候，你总是会以锻炼身体为名拉我去操场。那个高大的男孩已经出落成很英俊帅气的小伙子，并且是篮球场上的风云人物。
我们每次都坐在一个非常不起眼的角落看那家伙打球。但是，过不了一会，他就能发现我们，主动跑过来找我们说话。
你虽然要极力装出不耐烦的样子含糊的应付了几句，眼睛里却有一抹兴奋挥之不去。
等那小子走后，我说：“姐，你也要人家有机可乘啊。”
你徉怒的给我来了一下：“小子，懂得瞒多的。”
半个月后，我便开始每天一个人回家了。
女人谈恋爱的时候，就会变得很奇怪。比如我女朋友经常会说一些，诸如“我的手很冷”“你看看我脸是不是脏了”之类的话。我一般会回答“以后多穿一件衣服就好了。”“那我去打点水来，你洗一洗好了。”每每总是引来女友的勃然大怒。
终于，有一天她再也受不了，不理我了。我守着电话，枯坐在那里，不知所措。你看到了，笑着问我是不是在练习做石雕。我一听到你说话，一个半大小伙子竟哭了起来。
“又吵架了？”
我点点头。
“给她打个电话啊。”
“我不知道她会不会接。”
“没出息，不试试怎么知道。”
“可我……可我不知道要说什么？”
“那你为什么哭啊。”
“我很想她啊。”
“就这样告诉她就好了。”
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人拿了起来，还没等我开口，那边就传来女友哭喊的声音，“你怎么这么晚才打电话过来。”我连忙道歉。
你看我破涕为笑的倒霉样子，破天荒的没有教训我，只是幽幽的说了一句：“女孩子都是很好骗的，你怎么就不试一试。”说完竟也掉下泪来。我问你怎么了，你缓缓的拍拍我的头，只说是为我高兴罢了。
第二天，我看到那个男孩和另一个女孩走在一起。原来前一天晚上，你们分手了。我不知哪来的勇气，猛扑上去便和那家伙扭打在一起。
你结婚那天是在我拿到驾照的第二天，于是你便缠着一定要我送你出嫁。等你从婚纱影楼打扮停当，我非常绅士的打开车门，然后煞有介事的说：“小姐，现在后悔还来得急。”
你拳起手，用中指的指节敲了一下我的头。“少废话，开车。”
我揉了揉头，日积月累，脑袋上竟然已经被你敲出来一个浅浅的小坑。
庞大的婚纱裙摆塞满了整个后车箱，副驾驶座上又被放上一大堆杂物。你在后面一个劲儿的抱怨，高跟鞋太挤。我说：“姐，你可还没出嫁呢，怎么就像个主妇一样唠叨起来没完了。”
你竟然没有像往常那样和我斗嘴，沉默了良久，才说道：“我们认识多久了？”
“十年？二十年？好像是一出生我们就认识了一样。”
“真的是一出生就在一起了呢，你还记得咱们小时候的事吗？”
“小时候？当然记得了。”
“说来也奇怪，小时候的那些事，无论有多琐碎，多无聊，总会记得分分不差。等到长大了，经历的多了，只是记住个大概，却怎么也想不起更多细节了。”你轻轻的叹了口气，似嗔似喜的说道“哎呀，可惜我能记住的每个有意思的事情里面，都有你这个臭小子。”
等到车开到礼堂，临下车的我说：“姐，我就在让你再多一件这样的事吧——如果你觉得鞋子太挤的话，就踢掉它好了。”
你冲我嫣然一笑，竟真的把鞋子踢掉，赤着脚踏上了红地毯，像一头欢快的小鹿，奔向你一生的幸福。
我倚着车门和前来祝贺的亲朋一起乐成了一片。
妻忽然从被子里探出头来说：“我忽然想起小时候的一件事？”
我一边看书一边故作紧张的说：“什么事情，是不是初恋情人的事没向我交代？放心，我不会计较的。”
“不是不是，你这人，满脑子想吃陈年旧醋——我刚刚忽然想起，我原来小时候，特别喜欢去阳台，看对面楼上在一起玩儿两个小孩。”
“为什么？”
“我那时候很想和他们一起玩。”
“你为什么不去找他们呢？”
“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，也许是有些犹豫不绝吧。”
“这有什么好犹豫的，他们一定会很高兴有一个可爱的小妹妹的。”
“真的吗？”妻子像个小孩一样兴奋的扬了扬眉毛。
我说：“真的，一定会的。”
“如果当时真能认识他们的话，就太好了——如果我们是邻居多好，这样小时候我就不会那么孤单了。”
“是啊，是很好很好呢。”我一面应和着，一面漫无目的的把书页翻了又翻。（完）
[ 本帖最后由 三少 于 2005-11-6 22:26 编辑 ]
